哲學家的學術人生,是以理論想象表征生命體驗,以生命體驗活化理論想象的人生,是哲學家在體悟人生、頓悟生命以及開悟思想的基礎上以哲學論著的形式進行自我思想闡釋的人生。由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孫正聿作品系列”(包括《哲學通論》《哲學觀研究》《辯證法研究》《生命意義研究》四部“代表性著作”,以下簡稱“作品系列”)即是表征孫正聿先生在生命體驗和理論想象的融合中追問“哲學”的心路歷程和研究心得的力作。以“如何理解哲學”為思想主題選編的“作品系列”,整體性呈現出一條清晰的靈魂主線:在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的融合中追問“哲學”,卻又表現出各具特色的理論主題和理論特質?!白髌废盗小奔械卣故玖苏軐W家以“時代性的內容,民族性的形式和個體性的風格去求索人類性問題”所創造的主體性、原創性的哲學理論。閱讀“作品系列”,我們時刻被“思想者”敏銳的問題意識和理論自覺所震撼,被其字里行間所呈現的歷史使命和責任擔當所感動。
重審哲學本質
《哲學通論》(以下簡稱《通論》)是凝結著孫正聿先生在長期的哲學教學和哲學思考之心血的“專著性教材”?!锻ㄕ摗犯σ怀霭?,就在學界掀起一波在哲學改革境遇中討論和研究“元哲學”的熱潮。該書先后被收入“中國文庫”和“人民·聯盟文庫”,并獲得國家圖書獎提名獎和國家級教學成果一等獎?!锻ㄕ摗分阅軌虍a生廣泛而持久的影響,就在于作者直面當代中國哲學研究和哲學教育所面臨的根本性問題,直視人們對于哲學和馬克思哲學的“誤讀和誤解”,自主體地提出了直指人心且獨具特色、內涵豐富的“哲學”闡釋,打通了哲學的理論空間和思想道路。
《通論》打通哲學的理論空間和思想道路,首先體現為對哲學歷史處境的困惑和考量。作為“專著性教材”的《通論》正是在當代中國改革開放時期哲學理論的有效性遭受時代拷問和時代變革需要創新哲學理論的雙重歷史處境中“應運而生”的。它凝結著孫正聿先生對“哲學理論創新和哲學教育向何處去”的追問與反思:究竟應該怎樣理解我們所研究的“哲學”?具體言之,究竟怎樣理解哲學是“理論化、系統化”的世界觀,究竟怎樣理解哲學的“基本問題”是“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哲學與常識、科學、藝術、宗教等的關系是什么”,“哲學史上偉大的哲學家們如何理解哲學”,“哲學具有怎樣的思維方式”,“哲學是否只是脫離生活的玄思”,“哲學派別沖突的實質是什么”,“哲學都關注哪些重要問題”,“如何看待哲學的歷史性與普遍性”,“哲學的學習究竟能給我們帶來什么”,等等,這些問題既是《通論》關注的問題,也是當時中國哲學界追問的問題。
在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的融合中,孫正聿對上述問題給予了“個性化但卻具有普遍性”的回答和探索,即以追問哲學本身為主線,以哲學史和當代哲學為背景,以“前提批判的解釋原則”為方法論原則,系統地論述了哲學的自我理解、哲學的思維方式、哲學的生活基礎、哲學的主要問題、哲學的派別沖突、哲學的歷史演進以及哲學的修養與創造,等等。正是在上述哲學追問和哲學反思中,孫正聿形成了獨具特色且內涵豐富的對“哲學”的理解:哲學是“理論形態的人類自我意識”;哲學是“時代性的理論形態的人類自我意識”;哲學是“對時代性的理論形態的人類自我意識的前提批判”;哲學不僅反映和表達了自己時代的時代精神,而且塑造和引導了新的時代精神;作為體現著“時代精神的精華”哲學,使自身成為“文明的活的靈魂”。
以追問哲學本身為主旨,集中闡發作者對“哲學”的理解的《通論》,其“核心”體現為一個“通”字。追問哲學所形成的“通論哲學”,借用孫正聿先生話說,就是立意于“通”,“融通”古今中外哲學,“變通”各異其是的哲學觀,“打通”哲學的理論空間,“開通”哲學的思想道路。在這個意義上,《通論》所“打通”的哲學的理論空間和思想道路就在于,它不是在“人云亦云”中直接將蘇聯哲學原理教科書所界定的“哲學”定義拿來就用或隨意套用,而是在“到底怎么回事”的追問中,在對人類把握世界的各種方式即常識、宗教、藝術、科學與哲學的比較中來重新定義“哲學”;它不是局限于以某種(派)哲學來定義“哲學”,而是回歸中國傳統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西方哲學的發展史,在各異其是的哲學觀的比較中、在哲學史的追溯中來定義“哲學”;它不是簡單地將哲學視作人類思維思辨的產物,而是將其奠基于“人類生活”的大地,在透徹地分析“在”“真”“善”“美”“人”等問題中重新定義“哲學”;它不是將哲學教育變成“枯燥的條文、現成的結論和空洞的說教”,而是強調哲學是引導人求真、求善、求美的大學問,是“使人成為人”的大智慧,等等。
孫正聿先生的哲學觀
如果說《通論》是以“教材”的形式講述了孫正聿先生對哲學的理解,是一部“專著性的教材”,那么《哲學觀研究》就是以“專題”的方式論述其對哲學的理解,因而是一部“學術性的專著”,在這個意義上,《通論》就是“教材版”的《哲學觀研究》,《哲學觀研究》就是“學術版”的《通論》。作為“學術版”的《通論》,《哲學觀研究》在打通哲學的理論空間和思想道路的基礎上,反思了哲學的理論性質和社會功能。
《哲學觀研究》對哲學的理論性質和社會功能的反思,首先在于揭示了哲學與哲學觀相互規定的哲學觀。哲學觀是關于哲學本身的觀念或對哲學本身的理解。因此,在哲學研究中,哲學觀問題就不是哲學中的“一個問題”,而是哲學中的“實質問題”和“根本問題”?!墩軐W觀研究》在入手之處即認識到這一點并確認,哲學觀問題不是外在而是內在于哲學研究之中,因此應該著重反思哲學與哲學觀、哲學的自我理解與哲學家的哲學理念、哲學與世界觀以及哲學的特性等問題?!墩軐W觀研究》強調,哲學觀構成哲學理論或哲學學說的“‘核心觀念’‘根本觀念’‘靈魂觀念’,它決定著該種理論或學說的生命力,它構成該種哲學理論或學說與其他的哲學理論或學說的原則區別”。因此,任何一種哲學觀或“哲學理念”,都形成于哲學家以時代性的內容、民族性的形式和個體性的風格去求索人類性問題的某個“聚焦點”上的,并形成三個方面的特征:(1)哲學觀或“哲學理念”從來不是而且永遠不是單一的,而是多種多樣的;(2)哲學觀或“哲學理念”從來不是而且永遠不是主觀任意的產物,而是具有人類的、時代的和民族的內容與形式,在人類歷史的發展中實現哲學觀的變革;(3)哲學理論的重大的或根本性的變革,總是集中地體現為“哲學理念”的更新。應該說,孫正聿先生對哲學觀的上述理解是獨特的、原創的,是根植于對“縱向”的哲學史的“歷時態研究”和“橫向”的哲學理論進行“同時態”探索的,是在歷史和邏輯的統一中對各種哲學學說所蘊含的哲學理念的精準把握。
具體言之,《哲學觀研究》以創造中華民族的“思想自我”為己任,不僅以“學理”的探究方式闡述了對于哲學的理解,更是以哲學的方式反思了哲學的特質及其與哲學研究、哲學教育的內在關系,提出了符合哲學本質和教育規律的思想觀點。例如,在孫正聿先生看來,哲學研究重在理論自覺,其集中地體現為:哲學研究的“學術性”與“現實性”的雙重自覺;哲學研究的“歷史性的思想”與“思想性的歷史”的雙重自覺;哲學研究的“專門化”與“個性化”的雙重自覺;哲學研究的“基本問題”與“時代課題”的雙重自覺;哲學研究的“民族特色”與“走向世界”的雙重自覺。又如,他強調學術研究要注重三個積累:一是文獻積累,得道于心;二是思想積累,發明于心;三是生活積累,活化于心。這給予我們的啟迪在于,哲學研究要做出啟發性和創造性的研究成果,就應當“以真實的生活積累活化厚重的文獻積累和深沉的思想積累,又以厚重的文獻積累和深沉的思想積累激發切實的生活積累”。
基于此,哲學研究與哲學教育相互規定的哲學觀就體現為,哲學是對人類文明的時代性問題的理論自覺;哲學創新則是賦予哲學范疇以新的時代內涵。哲學家們所矢志不渝的,就是將哲學的理論創造與哲學家的自我實現融為一體,并在個體靈魂的深切渴望中展開不懈追求,以堅毅的韌性、骨氣、情懷追求創造思想的學問境界,為民族和人類提供關乎自身命運的哲學思想。這既是一種體現著對真理“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態度的哲學觀研究,也是孫正聿先生的“哲學觀”。
辯證法與實踐智慧
在對辯證法的“前提批判”中研究辯證法,是吉林大學哲學系的學術傳統。孫正聿先生對辯證法的研究便是這一傳統的繼承與弘揚。孫正聿先生對辯證法的探索伴隨其學術生涯的整個歷程,先生的博士論文即是研究“辯證法的批判本性”,以此為起點先后為學生講述了10年列寧《哲學筆記》的辯證法,并在21世紀初期出版了《馬克思辯證法理論的當代反思》。在“作品系列”中,孫正聿先生將上述30多年關于辯證法的研究成果匯聚為《辯證法研究》,并在“笨想”的方法論原則中展開了探索,系統闡釋了對辯證法的理解。這一研究“直面事情本身”,即“懸置”一切關于辯證法的“人云亦云”和“成見”,運用自己的頭腦去思想,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追問如下問題:辯證法何以不是哲學研究的一個領域,而是哲學自身的實質內容;辯證法何以不是哲學研究的一種方法,而是哲學研究的理論內容;辯證法何以不是哲學研究的知識內容,而是哲學研究的辯證智慧;辯證法何以不只是人們使用的一種思想工具,而是人們內化于心的深層學養,等等。對這些問題的“笨想”與“追問”構成《辯證法》研究的“前提批判”并取得了獨樹一幟的成果。
哲學是歷史性的思想,哲學史是思想性的歷史,這是孫正聿先生的哲學史觀?!掇q證法研究》對辯證法的理解是對這一哲學史觀的典型“應用”,即強調要超越既有關于辯證法的“常識性”理解來思考辯證法的本質,就必須訴諸于西方辯證法理論史(“外史”)和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理論史(“內史”)。在哲學發展史上,辯證法通過對理論思維的前提批判,特別是通過對哲學前提的自我批判,實現了重大的理論形態的轉化;以改變世界為宗旨的馬克思主義辯證法,既是歷史上辯證法思想的繼承,又是對先前的辯證法思想的革命性變革;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法是在對黑格爾“思想的內涵邏輯”的辯證法批判繼承基礎上創立的“歷史的內涵邏輯”的辯證法,即實踐論批判的辯證法。
在孫正聿先生看來,“批判”之所以構成辯證法“本質”或“本性”,其原因在于,作為關于世界觀矛盾的批判理論,辯證法把自己的批判指向了“理論思維的不自覺的和無條件的前提”。辯證法的哲學前提批判,就是揭示哲學本身對思維和存在的矛盾的理論解釋中的片面性、狹隘性和暫時性,也就是在對哲學前提的肯定理解中包含著對它的否定理解。因此,如何理解哲學的基本問題,即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是辯證法的哲學前提批判的實質內容。這一研究的理論價值在于,對人們長期以來把辯證法當作“用實例證明原理”“用原理解釋實例”的哲學知識進行了有力反駁,揭示了辯證法的實質內涵,重新恢復了辯證法的生機活力。
《辯證法研究》真實地體現了哲學家以個人的名義講述人類矛盾存在但卻辯證生存的故事。這一故事的講述,一方面凝聚著哲學家“理論想象”的歷史敘事,即試圖在哲學史或人類文明史中重新追溯并勾勒辯證法的歷史脈絡;另一方面體現著哲學家“生命體驗”的生活敘事,即辯證法不僅僅是現實歷史運動的辯證法和理論思維的辯證法,更是一種是基于人的矛盾性生存的實踐智慧,是人們在理論的思辨中構建精神家園的人類智慧。
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
“沒有真切的感受,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哲學著作”。(《馮契文集》第1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5頁。)這一論斷對于確認作為“真正的哲學著作”的“作品系列”來說,顯然十分貼切。因為它誕生于人們質疑“哲學獨立的特性和獨特的價值”之際,蘊含著孫正聿先生在改革開放的時代變革對“人抑或現代人究竟向何處去”的“真切感受”。
與“作品系列”其他論著嚴密的論證和思辨的闡釋不同,《生命意義研究》具有自身獨特的敘述風格,即在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的融合中以“講述”的形式追問“人的生命的意義和精神家園”。優美的文字與理性的闡釋相互交織,表述上的娓娓道來與論證上的層層推進相互交織,基于生活積累的生命體悟與基于思想積累的理論思辨相互交織,先生將人類生活所面對的困難和希望、傷痛和追求、挫折和夢想等以文字的形式表現出來,最終合譜出一曲“人類追求美好生活并賦予其以意義和價值”的交響樂?!渡饬x研究》所做的,就是揭示和呈現人的生活意義的創造與生活意義的自覺,呈現生活意義的創造與自覺的辯證法。這一研究所指向的是,揭示并給予人的生命意義和價值,使人能在終極之問中構建屬于自己的精神家園。
人是歷史的存在物,人是哲學的主題。哲學對人生命意義的追問和反思。在《生命意義研究》中,先生不僅對“人”的生命意義問題作出了深入討論,更是在時代境遇中對“現代人”的生命意義問題加以觀照,即以現代性語境中的人為對象,講述現代人的生活方式、思維方式、價值觀念、審美意識和終極關懷。在孫正聿先生看來,人是歷史性的存在,現代化的進程是人的存在方式的變革和人的現代生活世界的生成過程。這決定了,在傳統和現代的交織中,人的生命意義追問所直面的問題在于,一方面要把人從“沒有選擇的標準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本質主義肆虐”中解放出來;另一方面則是把人從“沒有標準的選擇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存在主義的焦慮”中解放出來,最終使人類在直面“無意義”的人生中向往“有意義”的人生,達致“詩意的棲居”。
事實上,《生命意義研究》并不是一本純思辨的理論分析或純理論的“研究”性論著,而是熔鑄著孫正聿先生之生命體悟之理論“講述”的論著。它集中地展現出孫正聿先生力圖在生命的體悟與理論的思辨中探索人的生命的意義與價值,進而以生命體悟活化理論思辨,以理論思辨照亮生命體悟。在這個意義上,《生命意義研究》在寫作上延續了前述論著的主題,在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的融合中追問“哲學”,同時彰顯出先生求索“真實的學問”的心路歷程:哲學的創新必須是熔“文獻積累、思想積累和生活積累”于一爐所激發的“理論想象”和賦予哲學范疇以新的思想內涵的思想創造。哲學是思想的王國,但并不意味著哲學只要“思想”而無生活,真正的哲學是在思想的創造中提供照亮人類生活世界的“普照光”,引領人類追求真理、正義和美好的生活。
思想與時代
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精華,是“思想中的時代”?!白髌废盗小奔械伢w現了孫正聿先生在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的融合中,在理論自覺和問題自覺中找回失去的“哲學自我”,以哲學的方式表征自己時代的“哲學精神”的理論心路歷程和研究心得。閱讀“作品系列”,我們能深切地感受到以孫正聿先生為代表的當代中國哲學家群體為哲學理論創新和現實變革所作出的主體性、原創性的歷史性貢獻。
在對“哲學”的追問中表征自己時代的“哲學精神”,熔鑄著孫正聿先生基于生命體驗對于所處時代的現實問題(開創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和理論境遇(找回“失去的哲學自我”)的理論觀照。閱讀孫正聿先生的“作品系列”,我們時刻能感受到,對“哲學”“辯證法”“哲學觀”“生命意義”的追問向來不是無病呻吟,而是在主體性自覺中對困擾學術界的重大理論問題做出艱苦卓絕的哲學闡釋。事實表明,這種哲學闡釋恰恰體現了以孫正聿先生為代表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為推動哲學理論創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中國化以及創立主體性、原創性的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學術體系所做出的歷史性貢獻——哲學家群體以哲學理論反思的形式表征了改革開放以來的歷史進程和當代人的心靈歷程、特別是當代中國人的心靈歷程。哲學是思想中的現實。在孫正聿先生這里,理論創新原發于因關注理論的命運、民族的命運而生發的抑制不住的渴望,渴望將生命的體驗、時代的呼喚以理論想象方式加以表征,進而以在哲學的追問中實現哲學的思想解放,創造解放思想的哲學,為民族的偉大復興貢獻智慧。
生命的體驗因浸潤著哲學家的理性思辨和時代擔當而深沉、凝重。作為改革開放后第一批大學生,孫正聿先生經歷了當學生、當“知青”、當工人再到上大學的成長過程,“社會磨煉”的特殊的成長經歷和“時不我待”的人生體悟,使得其在進入大學之后,便如饑似渴地投身于知識的海洋,渴望通過知識的學習來改變個體的命運和民族的命運。因此,孫正聿先生的哲學探索必然和個人的命運、民族的命運內在關聯的。這也就決定了,“作品系列”所體現的“生命體驗”便不是無病呻吟和無關痛癢的“作秀”,而是熔鑄哲學家試圖以理論的創造改變個體的命運、民族的命運和理論的命運的抑制不住的渴望和激動。
理論的想象因浸潤著哲學家生命的體悟和心靈的激蕩而鮮活、通透。孫正聿先生是在當代中國改革開放的歷史進程中學習、研究和講授哲學的,親身經歷和參與了從“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到“哲學教科書改革”、從提出“實踐唯物主義”的哲學理念到反省“現代性”,從開展“中、西、馬”對話到探索“人類文明新形態”,從討論“《資本論》的哲學”到提出“構建具有主體性、原創性的中國特色哲學”等學術理論創新的歷史過程。在一定意義上講,孫正聿先生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重大的哲學創新,一個根本性問題就在于他在理論自覺中跳出了“蘇聯哲學原理教科書”的思想束縛,不再把哲學理解為抽象的名字、枯燥的條文、現成的結論和空洞的說教,而是將其理解為反思的智慧、批判的智慧和人生的智慧:哲學就是思想的前提批判;哲學觀是哲學的“實質問題”和“根本問題”;辯證法具有批判的本性;生命的意義在于構建人的精神家園,等等,這些振聾發聵的重大哲學理論命題和結論的得出,最終凝聚著哲學家“對真理、正義和更美好生活的追求”。理論的想象既不是生造概念和范疇,也不是臆造思想和理論,而是將個體的命運、理論的命運、哲學的命運和中國的命運等結合起來,用現實活化理論,用理論照亮現實,創造能夠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哲學理論。
在孫正聿先生看來,學者的學術研究,離不開兩個東西:一是特殊的生存境遇和獨特的生命體驗,二是特定的理論資源和獨特的理論想象。學者的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的融合,構成了具有個體性的哲學思想。哲學思想的創造雖然體現的是哲學家以新的視角、新的方式和新的綜合來呈現個體的體悟與思辨,但卻是蘊含著哲學家基于人類性問題所展開的洗滌心靈的生命體驗和嘔心瀝血的理性思辨,最終呈現為作為思想性歷史的人類的思想和文明?!白髌废盗小痹瓌t性的表現出孫正聿先生以生命體驗活化理性想象,以理論想象照亮生命體驗,在理論想象與生命體驗的辯證互動中追問哲學并探索人乃至人類的生命的意義與價值?!白髌废盗小彼碚鞯淖约簳r代的“時代精神”及其所呈現的哲學思想,體現了以孫正聿先生為代表的當代中國哲學家基于本民族的生命歷程、生存命運和生存境遇,對中國乃至人類所遭遇到的重大哲學理論問題或蘊含在重大現實問題中的哲學問題所做出的艱辛探索。
構建具有主體性、原創性的中國自主的哲學知識體系,不能訴諸于頭腦的臆造,或僅訴諸于邏輯的推演,更不能人云亦云,而是要在生命體驗與理論想象的融合中追問“哲學”,創造表征自己時代的“時代精神”的哲學。這就號召我們,應“致力于從重大的現實問題中提煉出有學理性的新理論、概括出有規律性的新實踐,從而用富有時代內涵和思想力量的哲學理念、哲學命題和哲學思想照亮當代中國和當代世界的現實,引領人類文明形態的變革和塑造新的時代精神?!保▽O正聿先生語)
走進“作品系列”的心靈世界,體會其所展示心路歷程,賞析其所勾勒的思想圖譜,展望其所描繪的哲學愿景,我們深信,在以孫正聿先生為代表的當代中國哲學家群體的艱辛努力下,具有主體性、原創性的中國自主的哲學知識體系不久便會與我們“照面”,讓世界知道“學術中的中國”“思想中的中國”指日可待。
?。ㄍ鹾dh 作者為中央民族大學哲學與宗教學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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